青年話音一落，莫一清以及莫家幾位長老的目光立刻“唰”得一下向他看過去。

“你說什麽？！！”莫一清瞬間來到青年面前，拎著他的衣襟吼道：“那日進出過莫家藏書閣又離開莫家的只有你們兩個！東西不是你二人拿的又會是誰？！！”

青年差點兒被拽起的衣襟勒死，只能雙手抓著莫一清手腕艱難說道：“可……可我二人真的沒有拿過任何東西啊！進藏書閣，也只是偷偷翻閱了鬼市的簡略地圖而已……咳咳，家主……您快松手啊……”

莫一清一時間楞在原地，少頃又突然回過神來，沖進隊伍中抓住另一名青年，“他說得可是真話！？”

青年被嚇得腿都在發抖。

家主現在的眼神實在是太嚇人了，好似恨不得要將他掐死一樣。

青年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，只知道向後閃躲，可他那點兒修為怎可能掙脫莫一清的鉗制。

“快說！！”

青年猛地一顫，“是，是實話，是實話……真的是實話！！”

莫一清神情猙獰，像是瘋了一般，“那東西去哪了！！那日你們可看見了除你們之外的其他人？！！”

莫一清一手抓起一個搖晃著。

二人：“沒……沒看見！沒看見……”

這種情況下兩個人不會再說謊。

莫一清終於緩緩松開鐵箍一般的手，兩人頓時跪倒在地瘋狂咳嗽，可莫一清就如同丟了魂兒一樣站在那裏。

他方才的表現又實在失常可怕，幾個莫家的長老都躊躇著不敢上前。

莫家人怕刺激到此時的莫一清，靈澤可不怕。

“莫家主——”靈澤拖長了語氣喊著，“先別發楞啊，你到底還要不要進城尋寶。”

“師叔……”觀昱欲言又止。

靈澤一個眼神飛過去，“你閉嘴。”

玉成也擡手攔住了觀昱，沖他點了點頭，意思不言而喻。

師叔心裏有數，放心即可。

莫一清漸漸回神，想起來他現在還帶人杵在酆城的大門口呢！

方才短暫的失態已是他作為家主以來的頭一次，好在他雖因東西丟失而驚怒，但在此時終究還是暫且穩了下來。

“讓鬼王見笑了，”莫一清長舒一口氣，對著靈澤拱手說道：“既然東西並未丟失在酆城，那老夫即刻便帶人撤走，此番冒犯乃是我莫家的不是，但還請鬼王念在尋物心切的份上，切莫計較，也算我莫家欠你一個人情。”

說來也晦氣。

他莫一清身為莫家家主，在整個修真界都是數得上號的人物，放在平時哪有對別人低頭的時候。

可單單今日！他就一連道了三回歉了！

莫一清身子微彎面色僵硬，心中還記掛著趕緊回到莫家再仔仔細細查驗一番東西的去向，見靈澤翹著腿遲遲不說話，心裏不由焦急起來。

“鬼王以為如何？”

靈澤扯了扯嘴角，“如何？”

不如何！

“酆城在莫家主眼中難道就這麽不值一提，以至於圍城討伐都可以是輕飄飄一句‘欠你一個人情’就抵了的？”

靈澤語氣驀地冷了下來，“那改日我帶領酆城鬼眾也去圍了你莫家，再喊打喊殺，是不是也只要一句‘誤會’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。”

見靈澤這是不打算善了，莫家一眾人頓時都緊張了起來。

莫一清袖袍一揮，看著鎮定自若，可心裏的慎重緊張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
本來就是他莫家理虧，家中子弟作弊不說，他又帶人圍城。

若是東西真在酆城內他還勉強能有個由頭，可現在又得知了不在！

圍城這種事可大可小，畢竟沒有真的動手也沒有傷亡，無非就是要出點兒血，給出讓對方滿意的補償。

“那鬼王想要如何？”

靈澤指尖在太陽穴處輕點著，目光掃向莫一清手中握著的那把三清劍，“我要，靈劍。”

靈劍？

她堂堂一個鬼王，一個魂靈，要修士才能用的靈劍幹什麽！

莫一清磨著牙，握著佩劍的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，到底強忍下了這口火氣，只是面色黑得像鍋底一般。

三清劍雖還未被煉成他的本命靈劍，可也跟隨自己多年，在修真界諸多名劍當中也是排名靠前的靈劍了！

這簡直跟割他的肉一樣！

“這是靈劍！鬼王要它何用。”莫一清盡力保持語氣平穩。

靈澤彈了彈指尖，“這就不勞莫家主操心了。”

莫一清深深地喘著粗氣，眼神向站在一旁的玉成跟觀昱看去，期待著二人能站出來說句話。

只見玉成眼觀鼻鼻觀心，垂眼站在那仿佛對一切都置身事外，觀昱也是有樣學樣，神態表情都跟玉成一模一樣。

莫一清氣得牙癢癢，可他知道今日要想全身而退，只能硬著頭皮答應鬼王的要求。

他低頭看著手中清光內斂的三清劍，右手不舍地輕輕撫摸著劍身，隨後狠狠地一閉眼將劍拋向靈澤。

“拿去！”

靈澤接住三清劍在手中挽了個劍花，指節敲擊劍身，發出一聲清脆的劍鳴。

“果然好劍。”

三清劍被她橫在膝頭，那邊剛剛獻出自己佩劍的莫一清連句告辭都不想再說，直接就帶著人要走。

“等等。”靈澤再次開口。

又被攔下的莫一清終於按捺不住火氣回過頭來，“還想怎樣！”

靈澤雙眼微彎顯得心情極好，即便莫一清發火也沒被她放在眼裏，“莫家主，我說靈劍，指的可不是這一把靈劍。”

莫一清瞪直了眼睛，“難不成鬼王還想要我莫家所有靈劍不成？！”

靈澤展顏笑了一下，“當然不是，在下豈會如此獅子大開口，我說的靈劍，指的是在場所有莫家人身上的佩劍。”

莫一清：這還不算獅子大開口，那什麽才算！！？

“鬼王，莫要欺人太甚！”沒了佩劍的莫一清只能握緊了拳頭，看著好像下一秒就要跟靈澤翻臉了。

靈澤依舊翹著腿坐在椅子上，小腿甚至還松散地上下點著。

“給不給。”

莫一清：“我……”

玉成終於擡眼看過去，酆城一方的魂靈們也都神色激動，常舌更是期待地看著莫一清，仿佛只要他說出“不給”兩個字，就要振臂高呼帶人沖鋒。

“我……我給！”

眾魂靈一陣失望，玉成則是悄悄松了一口氣，暗嘆師叔如今當真是……手段了得。

起先是莫一清料定了常舌不敢做主開戰而步步緊逼，現在靈澤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，她篤定莫一清不敢在理虧的情況下還翻臉，無論她說出什麽條件，只要不是要他莫家全家上下，不管他再如何不甘，都得硬著頭皮答應。

“莫家弟子聽令！”莫一清直直地盯著靈澤，眼睛裏幾乎都要冒出實質性的火焰。

“家主！”“家主不可啊！”“家主——”

怎可能所有人都願意舍棄自己的佩劍，見家主居然真的答應了對方的條件，不少莫家弟子都急切地沖莫一清喊著。

耳邊被無數聲“家主”圍繞，莫一清直接以靈力喊道：“還是我莫家子弟就聽我的命令！”

“棄劍！”

數百把靈劍固然會讓莫家傷筋動骨，但比起今日全軍覆沒，以及那件東西來說簡直不值一提！

眼下抓緊時間回到莫家找尋線索才是當務之急！

家主有令莫家弟子不得不聽從。

眾莫家弟子不舍地握了握自己的佩劍，隨後將靈劍淩空甩出。

數百把品質上乘的靈劍被拋到靈澤周圍，靈劍插在地面，讓周圍那一片地方看上去宛如劍冢一般。

靈澤大致一掃這些靈劍的品質，感嘆莫家可真是財大氣粗，這麽多中品、上品的靈劍，就真的這麽扔出來了。

若不是真的底蘊太過深厚，即便沒了這些靈劍也無傷大雅，那就是他們丟的那件東西，遠遠比這數百把靈劍加起來還要重要。

“哼！”莫一清一甩袖子轉身就走，可很快他就發現了一個問題。

沒了佩劍，他們如何禦劍？禦什麽劍？

擡眼望去，所有莫家弟子均是一臉苦相地看著他。

總不能讓他回頭去跟鬼王借搭載工具吧！

莫一清閉著眼睛，捂著胸口緩了好半天才終於氣順。

“走！”莫一清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個字，“去距離最近的城池，租用靈馬！”

靈馬通常都是給還不會禦劍的修真初學者用的，速度比禦劍慢了不止一星半點。

可一時間他們也找不到比靈馬更快，能讓他們所有人都一起返回莫家的方式了。

鬼王，靈澤！

別讓他逮到機會，否則今日的一切，定當加倍奉還！

***

地上插著的靈劍已經被靈澤盡數收起，只餘莫一清的那把三清劍還橫放在她的膝頭。

三清劍表面無任何花紋，只有劍柄處刻有一朵青雲。

靈澤在手中把玩了片刻便沖站在玉成身後的觀昱喊道：“過來。”

觀昱一楞，“我？”

“對，”靈澤將三清劍沖他扔過去，“接著。”

觀昱趕忙手忙腳亂的接住，不解地看向靈澤。

靈澤從椅子上站起身來，拍了拍衣袍上沾染的風沙，不在意地說道：

“三清劍劍氣中正，與你適配，就當是我這個做師叔的慶賀你突破至金丹的賀禮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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